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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5月25日星期一

第二十四章 天子 《全球政府论──中国文明整合世界》


《全球政府论──中国文明整合世界》

On Global Government──Global Integration Under the Central Kingdom Civilization

 

第三部 礼制文明 

Part III Etiquette Civilization

 

第二十四章 天子 

Chapter Twentyfour Son of Heaven

 

一,现代文明的整合者 

1. The one who integrates the modern civilization

 

二,秘而不宣的“第三十七计”

2. The secret of the 37th tactics

 

三,天子〔整合者〕的四个面相

3. Four faces of the son of heaven

 

四,天子的义务与权力 

4. The obligation and power of the son of heaven

 

五,整合就是未来世界的方向

5. Integration represents the future of the world

 

六,人是不可两全的怪物

6. Humans are monsters who cannot have it both ways

 

七,心性修炼的至境

7. The ultimate state of spiritual cultivation

 

 

1、天子,仿佛宇宙派给种族与文明的“原生细胞”。2、种族与文明的原型原生不是实验室里的科学发现的,而是宇宙造物者的奥秘。3、天子是指向新的方向的细胞核,他满载良善健康的宇宙编码。4、所谓文明与野蛮:分别是对天子的离心运动〔文明〕与对天子的向心运动〔野蛮〕。5、人类成员彼此间残忍的对待,乃是异质化行为;而人类成员彼此间仁爱的对待,则是同质化行为。所以爱创造了世界,而上帝也就是爱。6、苦难,是细胞的异质化过程所产生的痛感;幸福,则趋向细胞的同质化过程的宁静。7、所有的社会成员乃至所有的人类成员都是一体的,也就是源于同一个细胞。8、唯心,唯物:是因为看见核的不同与相同。9、革命:原生细胞征服派生细胞。10、腐败:细胞角色混乱,并因混乱而畸形、变态、败坏。11、在极端病态的社会里,原生的范本细胞“天子”反而被显为是极端的、病态的甚至不可取的。12、从天子派生出来的人们,不仅仅是兄弟姐妹,而且包容在一个广延的种族细胞内,这个广延细胞的原生形式就是天子。

 

 

**一,现代文明的整合者***

1. The one who integrates the modern civilization

 

现代世界文化主流的源头是西方文化,西方文化的源头,是希腊文化和希伯莱、波斯等近东文化的结合。古希腊文化,是超人式的,希腊史诗的核心人物,是半神、超人。希腊悲剧,不是平凡人的悲剧,而是以英雄─超人为主角的悲剧。当希腊的宗教神话,伴随“罗马的和平”〔Pax Romana〕而弥漫地中海世界并逐渐趋于衰灭之际,希伯莱的“弥赛亚”〔Messiah〕观念,就随着基督教的勃兴而进入希腊文化的传统内圈;基督与超人的综合,构成西方中世纪文化的内核。深受希腊文化影响的亚历山大里亚〔Alexanderia,希腊殖民城邦,埃及地中海港口〕犹太哲学家裴罗〔Philo of Alexandria,前20─后50年〕,是推动弥赛亚观念在实践上和理论上深入希腊世界的人物。

 

文艺复兴以降,西方世界的现世主义缓缓地取代了来世主义。“上帝死了”的结论表明,宗教的弥赛亚终于让位给科学的超人。科学主义在本质上是对神秘力量的物质把握而非精神归属,是渴望与大自然及其主宰平分秋色的超人式努力。但二十世纪以来,此趋势使人本身的精神和社会发展陷入危机。现代世界,是否已到了需要输入并接受“天子”观念的时候?天子观念,及其对“天人合一”双向性的理想,有助于现代文化缓解过度追求物质利益、过度追求感官快乐、过度强调意志的单向性紧张,有助于减少生物圈内部的紊乱与毁灭,有助于调节人间群体关系白热化冲突──以便形成更富于人情味、更能与自然协调的全球新文明。中国文明的世界主义性格,对全球文明作出贡献的时刻,已经在望,而系统阐发其内涵的使命,可能正期待着一批“远东的裴罗”。

 

在此之前,东方文化的太阳尚未重新升起的困惑时刻,这个黎明前的“黑暗”,动摇分子最容易失去方向感并深感迷惘,以致从精神上彻底解除了武装。例如,现在的“中国人”已彻底失去了文化自信,偏偏在快要天亮的时刻,陷入了最深的颓唐绝望。这并不可笑,因为人们的耐受力已经耗尽。

 

这也是转折的象征,事实上,不同的文明,尤其分处欧亚大陆东西两端的典型文明,其文化精魂必定因为差异巨大而可以互补。这一互补能轮流照耀人类前进的道路。用古人的术语来说:这是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一弛一张;一缩一伸……综合二者,作为二者的最高体现而问世的,就是不朽的天子,永不熄灭乾元之火……有时候,生存的悲剧性迫使我们感叹“这个民族毫无希望了”,但一个更加强力的声音提醒我们:“为什么要祈求一个民族的得救呢?即使这个民族很有价值,很值得拯救;即使这一得救十分动人,很值得予以理由化,──又怎么样呢?这一切不是已在历史上重复过无数周遭了吗?”确实,民族的兴衰起落只是历史借以展现它自己的轨迹,命运的秘密旨意和无限心灵包含在民族形式的装潢中。形式固有因袭;内容不应雷同:我们当为世界寻求的,是永远翻新其形式、更替其内容的生命。至于民族,不过是这个宇宙基因借以整合寰宇的杠杆。明白了这个道理,在民族的灭顶之灾面前,让衷心的祈求代替无谓的悲哀吧。

 

正如民族无法得救一样,个体化的、由个体的超人去施行拯救的“仙佛观念”,也只能沦为精神浪费,尽管它投合庸众口味并以大众化的自我中心主义肆行精神纵欲,也无济于事。例如天子哲学,不是古代多神教和原始泛神论的翻版,否则〔像人人都可能成为仙佛那样〕人人都可能成为天子,世界将变成什么样子?难怪佛道二教总是造成教派林立、互相水火的局面。天子具有“唯一”的性质,这与仙佛观念的多元性并不相容,天子作为天〔自然〕的人格化形式,与天使观念也大相径庭,我相信现代生物学证明天子观念容易,而证明仙佛观念及天使观念较难。再举一个例子,如果说瑜珈及气功可以证明仙佛观念的合理性,而历史过程本身又可证明天使观念的合理性,那么人类种族的进化本身则可证明天子确实存在:天子首先是作为种族的始祖而存在的。〔具体论述可以参见谢选骏《天子》一书。〕

 

《天子》具有五个不同的版本,其最为精练的第一版〔“天子”简说〕兹录于下:1、天子,仿佛宇宙派给种族与文明的“原生细胞”:“帝降夷羿,革兹夏政。”由此展开新的种族、新的文明。2、种族与文明的原型原生不是实验室里的科学发现的,而是宇宙造物者的奥秘;这需要我们用生命的高级部份去体验,而不是用生命的低级部份去经验。3、天子是指向新的方向的细胞核,他满载良善健康的宇宙编码。他的诞生与时代〔包括当时的天体环境〕发生神秘的共振,并以特异的结构性脉冲辐射四周〔包括当地的人类环境〕,优异的范本具有强烈的向心力,形成生命体的同心圆运动。这是从种族命运的角度看。4、从文明史的角度看,则与通常的想象相反,所谓文明与野蛮:分别是对天子的离心运动〔文明〕与对天子的向心运动〔野蛮〕,也就是说,文明是细胞的异质化过程,因此也是对天子的背离,回到野蛮则是细胞再度趋近同质化过程,因此也是对天子的回归。5、同样与通常的想象相反的是,人类成员彼此间残忍的对待,乃是异质化行为,是离心的文明化过程的现象;而人类成员彼此间仁爱的对待,则是同质化行为,是向心的野蛮化过程的现象。所以,是爱创造了世界,而上帝也就是爱。在这种意义上,野蛮并不像许多意识形态教导的我们那样,是所谓通向死亡的;它也许血腥一点,但并不像文明那样苍白贫血,缺乏生育力。实际上,文明过程才是通往整体的死亡的。6、苦难,是细胞的异质化过程所产生的痛感,所以同质性高的原始社会的苦难,并不会多于异质化强烈的文明社会;幸福,则趋向细胞的同质化过程的宁静,所以文明的退化有时带来的并不是苦难的骚动,而是幸福的宁静。7、所有的社会成员乃至所有的人类成员都是一体的,也就是源于同一个细胞。文明的异质化过程,并不能消灭人类细胞的同质性起源这一事实。所以凡偏待人的,就是自己偏离了正规,从而陷入了异质化的不正确、不良善、不健康的状态。这还表明其自身细胞,已经具有高度缺陷。8、唯心,唯物:是因为看见核的不同与相同。9、革命:原生细胞征服派生细胞。10、腐败:细胞角色混乱,并因混乱而畸形、变态、败坏。11、在极端病态的社会里,原生的范本细胞“天子”反而被显为是极端的、病态的甚至不可取的。12、从天子派生出来的人们,不仅仅是兄弟姐妹,而且包容在一个广延的种族细胞内,这个广延细胞的原生形式就是天子。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常人也是天子的退化形式。而常人的健康,就是从决意回归天子的那一刻,开始的。

 

理解方式和理论系统可能对文明造成重大影响,以欧洲文明为例,若路德教〔Lutheran Church,是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14831546]1517年以《九十五条论纲》发动论战后组织的新教教派〕和加尔文教〔Calvinism,日内瓦的约翰·加尔文[John Calvin15091564]创立,与更早的改教者慈运理[Ulrich Zwingli14841531]创立的教派,合称“改革宗”〕引起的基督教会第二次大分裂〔第一次大分裂是希腊语东正教与拉丁语天主教之间在1054年进行的〕,即由类似“顿悟成佛”的“人人得以成为上帝的代言人”的神学理论所致。确实,中国的禅宗师傅惠能〔638713年〕也担负过类似的“宗教消解使命”,从那以后,教派纷争越演越烈,大的教团萎缩、解体,新的教派越分越细。不论在欧洲还是在中国,这一趋势最后都发展到“人各为战”,直到宣告到处都是上帝和佛,直到“上帝已死”和“立地成佛”〔等于无佛〕。可见从路德的反教廷到路德派牧师的儿子尼采反上帝,其间确实是有一个逻辑的联系。而这一过程在中国的佛教系统里提前几百年就完成了,但在欧美尤其是美国,目前还没有完全结束。

 

至于回教的哈里发、西藏活佛这两种制度的形成,实质上和个人化仙佛观念并无关系,而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实体概念,他们是作为教祖的继承人被使用的,例如“活佛”是转世轮回的,而“哈里发”一词的意思干脆就是“继承人”,和“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相去不远。全球政府的心理背景,只能建立在实体观念而不能建立在个体观念上,例如不能建立在仙佛得救的观念上。同时,只能建立在现世主义而无法建立在来世主义上,故回教一类“神使观念”并无价值。至于天子观念,则不难和现代物理学、生物学、文明史兼容,能平衡科学与宗教,达成新的精神统一。

 

谁说达尔文〔Charles Robert Darwin18091882年〕的进化论摧毁了宗教?我们认为,进化论所摧毁的只是建立在片面理解之上的宗教理论基础,而并不与儒学、佛教、天子学说发生冲突,甚至不与圣经创世记相冲突。进化论其实有益于它们,而难以加害它们。天子学说是胜利者的书,也是召唤胜利者的书,它认为胜利的战争就是执行了正义者的旨意。

 

 

**二,秘而不宣的“第三十七计”***

2. The secret of the 37th tactics

 

在先秦,“天子”起源于宗教概念,后来成为政治符号,但其宗教道德的性质仍据首位。例如周天子就是以道德光辉号令天下的,周室失纪之后,权力也趋于衰微。这样一个大环境下,整个周室封建体系的贵族品德日益低落,等级混淆、身份堕落,导致天下大乱。

 

分析周室衰微与贵族堕落的来由,与文明的扩张导致地方邦国的实力增强、京畿中枢的大权旁落有相当关系,为了调整这些变化中的关系,发生了一系列战争,而最为致命的影响则来自中原与蛮族地带之间的边区国家,如开启了战国时代的吴楚争霸和吴越灭国,就是把野蛮习惯导入中原文明的结果;结果导致秦、齐、燕、楚等国的长期厮杀。因为它们兼得文明的技术和蛮荒的土地,获得空前广大的开发机会,国力得以突然膨胀。

 

这种发生于文明的扩散过程中的不平衡现象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当然是权力中心的转移,在两河流域、埃及、印度、希腊〔马其顿、罗马〕,都发生过这类后来居上的兼并运动,最后导致封建主义的结束、统一帝国的形成。其实在欧洲近代史中,这一脉动也相当明显,罗马教廷多少起了周室曾经起过的作用,德语国家的处境很像三晋,而美国和苏联在冷战时代的地位就像是战国时代的齐楚争霸中原。

 

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看,周天子失纪的悲剧,也是不可避免的。这一方面由于人性的腐蚀作用〔周室也像教廷那样屡犯错误〕,一方面由于文明重心的转移〔中原国家也像西欧国家那样互相争霸〕。然而文明的扩张所带来的分裂,随着文明的继续扩张而重新走向再整合,这不仅合理,且是不免,只是战国的整合不能再由周室来主导,正如现代全球的整合不能由教廷来主导。这样,新的时代提出新的要求,先秦的“王者”将被秦以后的“帝者”所取代,所以《韩非子》总结战国末年的形势说:“然而未帝者,治未毕也。”〔《外储说左上》〕这里包含政治直觉无疑是深入的。六合一宇、世界统治的基础不是强霸,而是中坚的秩序和整合的效率,强霸不过是其表现形式而已。故,不强霸不足以平定现有的主权国家,只强霸不足以开辟全范围的历史纪元。所谓“全范围”是指当时文明所及的全部视野,在秦代为中原及其周边地区,在现代则为全球。整合全范围,需要空前的盛德,而盛德攸归的天命,则在于执两端而守中的“中庸之道”。例如,秦的偏执被汉的杂糅所矫正,恺撒的霸气被屋大维的和气所修饰。

 

天子不是国际无政府状态〔如当今〕的“盟主”,而更近似一颗小小的新星,他的爆炸将他的光逐渐洞彻寰宇!“盟主”的目标大、“盛名之下其实难负”,且极易遭受无谓的攻击,难于控制名义上由他负责的混乱局面……这样,“盟主”只是一种过渡现象。为了一个真正有效率的新秩序的诞生──“盟主”是首先要被牺牲的。他是一个体积庞大、能力有限的牺牲品。相反,天子要靠牺牲这些形形色色的大小“盟主”和五光十色的过渡人物来建立自己的“王道”。历史的发展──是以这类空洞的盟主们的倒台作为里程计的。像古代的楚怀王〔第二〕、刘盆儿、袁绍,和近代的孙中山,被各路军阀玩弄于股掌之上──历史上可以搜出一大摞这些半悲半喜的牺牲品,和祭坛供物。可见有一个重大的危险逼近天子,这就是沦落为“一代盟主”,所谓盟主,无非是群众一时间兴高采烈的玩物?无非是宣传家们发泄煽惑欲的对象?无非是夜深渐散的游客们抛弃在历史污泥中的政治昙花?天子撇开这样的厄运。任何潜在的政治领袖如果自甘堕落充当一个潇洒一时的“盟主”,那就意味着自我毁灭。

 

宁可保持一个小巧精悍、具有高度融合能力的权力集团,也不要在广大的空间里招摇过市、爱慕虚荣!这不是可笑的孤立主义,而是出自保存力量并发展力量的战略。扩张不应损耗基本力量和遭致众多敌人,相反,扩张只是内力增长的结果,同时为力量的进一步增长提供空间和更为丰富的能量。在保存力量和实施扩张之间,有一个微妙的平衡和良性的循环可以寻觅,天生的玩家可以参透其奥秘,并以冲浪般的动能驾御住。仅仅有一种“直觉”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关键处的转捩力量,同时不能期待团结的保持,因为“团结”的表象其实是被不断创造出来的。善于保持现有平衡和现存的势力范围的人,常常缺乏首创精神和开辟力量;相反乱世英雄的集团却缺乏铁板一块的“团结”。

  

是什么创造了而不是保持了团结?是胜利,不断的惊人的扩张。尤其震憾性的胜利,对己方的团结举足轻重,同时能加深敌方的分裂。显然,与其消极地保持内部团结,远远不如积极地夺取对外胜利。这种“胜利─团结─胜利”的扩张模式,才是坚实的政治基础。

 

不可慕虚名而处实祸,而盟主的地位其实是在冒险削弱“胜利─团结─胜利”这一扩张模式的政治基础,因此天子宁可屈居“联盟”的从者地位,也不贸然跳上“盟主”这一靶座去寻死,日后的事实证明小小的超新星将命定打破蛰伏,如日中天、光淹四海。潜龙终于飞越青天,小小的哺乳动物也生成巨象和鲸。但在这命定时刻来临前,还是让它们尽可能远离战场、养精蓄锐吧。拒当盟主,这就是秘而不宣的“第三十七计”。

 

 

**三,天子〔整合者〕的四个面相***

3. Four faces of the son of heaven

 

天子的宗教性、天子的艺术性、天子的科学性、天子的政治性以及贯穿并主导上述“四季循环”的革命性,产生了宗教天子、艺术天子、科学天子、政治天子等文明史的四面相。

 

哲学家帝王,不靠他的“知识”来判断、行动,而是倚赖其百试不爽的直觉和无往不利的本能……他,不排斥“知识”,不排除“学习”,但他并不依靠它们。学习过程,积累知识的过程──对他只是一个“显影过程”,一个合乎本性的发展标记。他的直觉和本能,则发自他的神髓之深处,可以点石成金;化愚蛮而文明!他是天生的,不像柏拉图一类的“埃及神学生─共产主义者”幻想的那样,可以通过教育培养治国者。列宁斯大林以及他们在中国的“学生”模仿亚历山大和埃及法老保存尸体的方法,不是偶然的,而是说明他们继承了“埃及精神”。而柏拉图本人也在意大利西西里岛上的叙拉古城邦兜售埃及精神,试图说服僭主推行“理想政治”,结果铩羽而归,比孔子还要狼狈。其惨痛失败表明,天子不是远方的说客,而是深入前线的人。我们的“第三十七计”〔拒当盟主〕可以证明了这一点:柏拉图的思路是对的,可惜方法错了。柏拉图的理想,不是不可行,而是当由恺撒亲自完成〔屋大维更发扬了它〕。但恺撒却不是好的受教育者;甚至连亚里山大也不是!项羽、刘邦甚至嬴政,也统统不是。

 

政治天子,善于把自己的生活和世界的命运联系起来,并不试图用个人生活的东西取代世界命运的东西,个人的东西归个人,世界的事务归世界,仿佛“二元论”的太阳:黑夜的东西归黑夜,白昼的东西归白昼。在与《圣经》观念的对比中,天子接近弥赛亚而不同于基督,因为基督的国不在这个世界。天子既然不是一个“新约的基督”,而更大程度接近“旧约的弥赛亚”,是因为基督的国是天国和上帝的城,而弥赛亚的国却是尘世的物件,在全球事务的范围以内。

 

在古代神权政治下,耶稣基督的世界表现〔即“历史形式”〕体现为“拯救人类的灵魂”。但天子不同,他是“救世”而不是“救人”,因此是“政治性”的而非“灵魂性”的。尽管他的心同样是孤寂的,没有对话者,没有足以交流者,只有听命者或是抗命者……他是最高意义上的“无赖”:无所依附凭借,独往独来,纵横历史。他是这段历史到那段历史的过渡,是历史裂壑的连接,是白手起家的精神、文化、社会势力的载体……他无须仰赖现存的精神、文化、社会权势,他的命运是“无赖”,不仅人们视他“无赖”,他也以“无赖”自居,以“无赖”行事立业。他对周围的人并非好消息,他打破他们的惰性循环、将他们逼上一条充满激动的新路。有如哥伦布的那船囚犯面对茫茫的大西洋。但在现代文明的压迫下,天子的历史形式将以优生学的方式,重振人类的精华、刷新精神的世界……他的鸿图不是古代的“数”,而是现代的“量”:以逆转现代的滥竽充数。

 

在天子身上,凝集着历史对超凡英雄的哀思!在天子身上,闪耀着文明对独断英雄的奢望。软弱的人民永远通过思念天子,来完成自己的渴望。卑微的群众永远企盼天子,抹去泪痕、治愈创伤。然而创造者对于周围的人们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并不是他存心为恶,而是他的出现本身就表明历史和社会的恶已经膨胀到无法收敛的地步。恶果过于硕大,早就不可挽回了。罪既然不在他,我们怎能因为他送来了“坏消息”就谴责他呢?视“天子”的来临为不祥、将历史和社会所积累的恶归诸天子,不是迷误,就是亵渎。反天子的宣传家们企图从迷误和亵渎中继续得利,为他们的主人〔在专制社会〕或是主顾〔在民主社会〕服务。但我们知道,人形的天子是转瞬即逝的“转世者”,他的动因不朽,他的形态永易,他不是历史与社会的恶,而是反抗罪恶的化身。天子不是古代思想的重复,更非现代哲学的陈述,而是宇宙事实的显露。天子崇拜是全球融合集团的高度黏合剂,将不同于中国历史上的精神运动,也不同于埃及的、巴比伦的、印度的、欧洲的、阿拉伯的任何精神运动……这种意义的全球融合集团,就是跨越国族和区域、种族与文明的集合体──一个巨大的“政治整合的跨国公司”。

 

那么,问题只是像“新儒家”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仅仅是个“道统”或“解释学”方面的问题吗?其最后结果仅仅是形成类似于禅宗或理学那样的“思想结晶”?当然不是。这是要创造一个全新的政治结构,一个从各个民族中选拔出来的新人集团,一个在共同教义下形成的武装和非武装的生命共同体。不过这一次,它的规模必须是全球性的。中国文明必须走向全球,否则自身难保。

 

现代中国已不是五百年前的中国,当今的全球更不是两千年前的中国了。如果缺乏更多的思虑、更多的思绪、更为理性化与条理化的观念,我们就无法通过精神上的冒险、探求、和创造活动……解救地球文明的毁灭性危机。只有结束徘徊、皈依在天子的静默里,才能使徘徊和忧虑变成欣喜的思绪和情感,理性的明晰和玫瑰色的憧憬,齐驱并驾,像童年时代的感恩充满天子的每一个面相。

 

 

**四,天子的义务与权力***

4. The obligation and power of the son of heaven

 

义务与权利是一组相对的观念,例如在家庭关系上,往往是权利先于义务,但在社会关系上,则是义务先于权利。也就是说,在社会活动中,人们必须先行付出〔义务〕,然后才成为可能获得〔权利〕,正因为除了家庭里父母给予的以外,世界上本没有天生的权利,所以人们大都怀念童年时代的无偿获得。当然,乌托邦主义的煽动家们经常提供一些子虚乌有的原理和诺言〔如卢梭理论和《独立宣言》〕来蛊惑人心,其中包括“天赋人权”这一项目。

 

其实,任何权利都是对责任与义务的报酬,例如,现今世界上“人权状态最好的一堆国家”中,也没有一个能够平等对待其他国家的公民,“护照决定个人身份”的残酷事实表明,任何权利都像是商品,必须预先付款才能获得,哪怕信用卡也是需要先有“信用额度”而后才能使用的。因此,权利大者其义务与责任也大,其付出之代价亦愈大,否则,此权利即为篡夺来的。任何人都不得以“继承”为借口而逃避义务、获取权利。否则即为“非法特权”。任何人因为承受上辈的恩惠而避免履行社会义务,都非社会行为,而是生物〔家庭〕行为;形象地说,都非文明的行为,而是野蛮的行为。同时,对社会承担了较多义务者、其权利亦应相对增加,否则,就会构成真正的“剥削”,长此以往,社会的义务与权利观念将遭毁坏。

 

天的象征、人的表率、万物灵长,作为历史的还债者,是根本意义的社会仆人,他的义务也是宇宙的负累。他不回避太极的压力,而是用权利在承担义务,而不是用义务来扩张权利。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在于义务,为宇宙偿还沉重的债务,而权利呢,仅仅是他还债的手段。他使权利纯洁化,成为“权力”,再用权力去实现他特有的义务,就是保持天下的即全球的和平,保障社会的礼制和幸福。

 

征服,没有不以武力为后盾的,不论这种征服的目的多么和平……凡不以武力而梦想征服,诚为白日之梦。例如号称性格和平的中国文明,其扩张史与征服史也是一部以武力开其端以文化继其成的漫长辐射,以为只靠文治本身的力量就能代替武功、实现征服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除非那不是基于自身力量的征服,而是引入外来力量的被征服──如佛教之于帝国时代的中国,马列主义之于现代中国。这些外来的文化征服使得接受征服的一方到头来非常可怜,无异于引狼入室,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最后别人的文化在引进过程中变了质,只能用来进行民族自杀,这实际上不是在传递文化,而是歼灭文化。

 

中国文明的核心是如何治理社会〔政治〕,而不是追求佛教的虚无主义和马列主义的“消灭三大差别”。且不论书经时代的“史官文化”传统,即使春秋战国的诸子之学,亦出于如何治理社会的政治思考。即使庄子的空灵也无法驳难中国文明的政治思想中心,明眼人都会看出,庄子哲学〔尤其《内篇》〕与老子哲学相形之下虽然少谈政治,但不一定较后者更缺乏政治意识。《庄子》书中既无科学亦少宗教,有的只是一种人生哲学,这种人生哲学与社会政治的关系,显然十分直接。虽然从后世的影响言之,除了佛教及“佛教的中国版道教”〔一如“马列主义的中国版毛泽东思想”〕,中国哲学中的非政治要素大都可以追溯到庄子,不论文人的出世生活抑或画派的山水味道,都是如此直接禀受庄子的灵感。例如中国画,在先秦两汉一直以人物画为主,直到魏晋南北朝之际才开始有所转变,这一转变与佛教的关系似乎不如与社会政治的之变迁那么深,与玄学的发展可谓异曲同工。

 

在政治挂帅的中国文明模式里,一切非政治的文化实际上是对政治势力的离心。在离心意义上,它还是深受政治影响的渗透的,所以无论怎么看,中国社会难逃政治观念的支配。这从中国历史著作的丰富可以看出:中国史书发达为世界仅见,不仅由于中国拥有最长的未间断历史,而且由于中国文明重视历史、重视政治传统和正统观念;但是另一方面,中国的史学往往沦为强权政治的虚拟烟幕。这个政治化严重的文明向来“重视历史记载”,为的是“资治通鉴”,名为纪实,实为资治,全世界最发达的“历史工程”其实是变相的政治宣传。即使在当代,“夏商周断代工程”也是如此这般的政治宣传。很明显,这样的中国文明的特质既不同于印度,也不同于欧洲,更不同于阿拉伯,而以如何保持一个统一帝国为主要考量,社会整体既少宗教上的纠纷,又缺科学上的批判……

 

可以说,政治经验与阴谋权术全世界大概要算中国第一,但是政治经验与阴谋权术后果十分反讽:似乎在于使人民丧失一切政治能力。政治经验与阴谋权术培养了特殊的天赋,因此在公民政治的模式下,同样这批政治动物的表现却又是最低能的。每个人的力量都在政治经验与阴谋权术中内耗抵消了,无法形成真正的合力。

 

 

**五,整合就是未来世界的方向***

5. Integration represents the future of the world

 

失去方向感是人类最可怕的经验之一。常人所谓的“绝望”就是在突然事变下失去方向感,所产生的极端心理反应。不论以往的方向感是否“反映了实况”,甚至干脆就是虚妄的杜撰,这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方向感的存在与否决定人生的稳定和安心,所以失去方向感的严重性超过了失去财产甚至生命。即使方向感会把人们引向毁灭,人们也是乐此不疲。想想世界大战和无产阶级革命中的群众狂热,就知道“前赴后继”的死亡也比独立思考的生命更容易被人们所遵循。在群众心理上,丧失了方向感的生活就不再是生活了!它仿佛比废墟还要空虚,比垃圾还要可厌。

 

当人们病弱的时候,就情不自禁的渴望生活,病弱得厉害,就渴望得厉害。当人们陷入“绝望”,就满怀挚情地热爱起生命来,绝望得愈彻底,热爱得愈疯癫,这终于给了人们最深的提示:对生活的极度渴望其实是一种病态,热爱生活与垂死的痉孪、回光的返照,实在相似。

 

不由地,在他们内心深处升起了对于音乐的渴望,甚至政治流氓也有自己喜好的音乐,甚至连低等动物也追求音乐的震荡,问题在于“什么样的音乐”?而不在于是否有音乐。音乐是心灵的密汁,音乐是心灵的砒霜,有的心灵分泌音乐,有的心灵吸收音乐,有的心灵单纯消费,有的心灵开拓新境。音乐是一种力,既是力的表现,也是力的源泉。如是循环,生生不息。

 

不理解音乐的人,诚然无能、无力。然而喜好什么音乐,怎样理解音乐,却也是一个“心灵等级”的问题。理解音乐的能力,就是赋予音乐以何等意义的能力,这能力使音乐脱离了感官刺激的藩篱,而沁入了空寥无我的精神世界。音乐与哲学─音乐与战争─音乐与政治:这是一个永恒的主题〔而不是三个〕,其之所以永恒,因为音乐是激励生命的号角。

 

“思想是灵魂的粪便。”这是一个惊人的命题?然而最文雅、最辞不达意地说,思想也是灵魂的“排泄物”,一种失去了生命连接的排泄物。一个心灵里面的精华,永远也流淌不出来。一个灵魂是靠消费自己本身的精华以自我形成并维持生计的,他又怎能使之外溢呢?他的存在限制了他的表现,他的生命限制了他的普渡,他决不成佛、走向涅槃。

 

“思想精华”的提法其实也是虚幻的。“思想”如果是一种“精华”,将置“灵魂”于何地呢?因为能够表述出来的东西,并不是最好的,甚至未必是很好的,否则,就对人的表述能力过于信赖了。人的感受力其实远远强于他的表述力,正如人的感觉要远比他的理性更为敏锐。真正的人性精华其实只能埋没在最深的荒垒中,默默完结、腐烂,无人知道。社会不会承认自己的对立物,虽然是对立物引导了社会的转折。同样,被理解的东西,未必是上等货色。精微的东西,本是灵魂固有的,也只能是一个灵魂的固有,不可言传,更难以理解和分析,思想只能是灵魂横遭挤压〔通俗地说,是“迫害”〕时,分泌出来的某种润滑剂、保护体,甚至可以说,唯有不幸的灵魂才会产生思想。思想要求心灵的失衡,“尤其有关幸福生活和理想世界的思想,几乎全是病态的产物。所谓挤压,可以分成“内在的挤压”与“外在的挤压”,“外在的挤压”来自生存竞争,“内在的挤压”则是对抗生存竞争的“内驱力”。俗话说“失去什么才爱什么……”空虚者特别需要向世俗生活乞讨温暖,而年轻人反倒因为充满明天和未来的希望,而有本钱拒绝生活的引诱,暂时不向生命的要求让步。混乱时代则把青年们的思想驱入了潜意识的陷阱,可是心永远不死,它永远在秘密中等待着爆发,它无时不刻不渴望强劲的吞噬。文化、思想甚至独立思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颗赤诚滴血的心。他揭示:整合全球文明,就是未来世界运动的方向。

 

 

**六,人是不可两全的怪物***

6. Humans are monsters who cannot have it both ways

 

人是不可两全的怪物,人生被“不可两全”的阴影、偏废的苦恼,所折磨。“不可兼得”,仿佛是上帝为了惩戒人类的狂傲而抛下的苦汁。一个真正的精神人物因此不能参与现实事务,参与的越多,精神的锋芒就越迟钝。同样,一个行动者也不能多虑,思虑太多会损害行动的坚定与镇静。思虑多,损毁身体;运动多,抑制精神:中庸之道就是如此。“适中”一语的实际涵义:不求特殊的发展,不致特殊的损害,不求“出人头地”,不会“树大招风”。

 

过去了的生涯,就只剩下“无聊”与“平庸”,天才憎恶这些死灰,深恨无一事件能吸引他的全部注意,“淡乎寡味”就是生活的性质!于是,他便渴望冒险,渴望惊奇而不凡的东西,渴望用自己的生命购得世界历史的自由!所以,历史需要两种天子的仆从:思想的与行动的。一个基本事实就是,人若没有了痛苦与不安,反而活不下去。所以,许多传奇都重复告诉人们:人生需要冒险,不是为了收获,而是为了忘却痛苦、寻求刺激。刺激有助于生命,人体需要危险刺激作为激励,若无危险作为刺激,生命本身将衰弱、病态甚至朽烂。“生命”是刺激的反应,是个持续不断的抵抗过程,人对冒险的天生渴望,是一个尺度,这标示着生命力量的强烈程度。生命力的强健度、充沛度,在这个人渴望平安、宁静、无所事事的时候,就下降了,火焰般的活力渐趋息止。

 

生命的全部精华在哪里?在于抵抗。哪里有抵抗,哪里就有生命,哪里有抵抗,哪里就有希望,哪里有抵抗,哪里就有精力,有生命的活泉、烈焰、悬崖、雪山。所以还是抵抗吧,不论这抵抗的形式是什么,抵抗总比投降好,奔驰的野狼要比安静的绵羊好,即使背上“拒捕者”的恶名。

 

抵抗是生命,不是交易,交易只是生命的工具,而抵抗是生命本身之所在。抵抗是自身的目的,所以,真正的抵抗者很少计算代价问题。抵抗本身就是价值!一切数学的、商业的算计,应该服从抵抗这“生命的度量衡”。“成功”不是目的,“成功”对一个抵抗者来说永远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诱饵。惟有抵抗才是抵抗者们难逃的宿命。真正的抵抗者,与其说在追逐成功,勿宁说在追求失败,不遭到彻底的毁灭,他是不会罢手的。他永远醉心于未得的、未知的,任何退让、妥协、停顿,只是血腥冲锋前的伪装与休息。

 

他是不知疲倦的天子的仆从:“读我书的人们,要透过纸面看到背后的东西……拘于字面的理解,难以把握精神,拘于论证的理解,容易忽略他的方向性。”市井人的生活处于醒与睡之间,于是把半醒半睡的存在称为“生活”。意识的全醒,不仅短暂且将索取高昂的代价,而有的意识干脆永远没有一刻完全醒来,有的则幸运获得了几分钟、几小时甚至几个昼夜的苏醒……有的则“灾难性的”获得了几星期、几月乃至整年的完全觉醒,这是一生的累计……这些觉醒的人不论长短最终都成了生活的叛逆者,他们背叛了生活的动物规律,命运便残酷惩罚了他们,历史的阴沉节奏就是如此无聊。但是他们的反抗却是至高无上的,他们嘲笑了命运,嘲笑了一切妄自尊大的主宰,他们扯开命运的罗网、唾弃神圣的戒律,不惜以身试法:历史的瞬间就如此精彩。

 

以有限的人生投入无穷的体验和理解,怎能不沉没?体验和理解不过重复了世人的百无聊赖。醉心于重复,真是不可救药的陈腐。于是,到处都是刻板的标准化,麻木不仁、官僚主义、无动于衷。到处都是嘲弄、迫害和窒息,批判、污蔑、曲解或是滥用……开始时的反抗、诅咒、愤怒,被顺从、接受、习惯取代了,习惯使一切成为美好。终于,人们渴望“加强这一美好”,沦为“美好”的思想俘虏和实际帮凶。

 

创造者们不要这样。习惯杀害不了他们的心。他们是天子的仆从。他们决计反抗时代潮流、开辟历史趋势。他们要成为反动人物,因为他们还年青,只有反动才能重获青春,所以《老子》说“反者道之动”〔四十章〕,反即“返”。“复此道者,不欲盈”,就是说只有不满才能保持旺盛的活力。千奇百态不值得留恋,万紫千红都太多余,只要创造者不死,时装迟早炮制出来。

 

一个行为方式,其价值如何判断?请看“它的力度如何”。一切能表现意志力的,一切能表现克制力的,一切能表现坚忍力的,一切能约束自己不浪费精力去寻欢作乐的,就是价值的体现。有肉体上的力度,也有精神上的力度,前者的标志是肌肉发达,后者的标志则为严酷的律己,死心塌地、狂妄的勇气等等。

 

对文明社会的生存来说,精神的力度岂不比肉体的力度更加重要?那甚至是“决定命运的”,因为机器的出现已把肉体力量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性,降低到近乎零度,除了在花样滑冰中,肉体力量几乎一无用处了。文明的力度在于:把握机器、支配机器的能力,其中当然包括意志能力和想象能力。大大的力度,罕见的力度,力度是唯一的善,消磨力度的就是恶。力度并不总是坚硬度,还包含着柔韧度和敏感度,甚至包括狡诈度等等,这些要比盲目的“硬骨头”重要得多。“硬骨头”只是狡诈的领袖诱骗低级追随者白白送死的谗言。而创造者要有拒绝的勇气、能力、雅量。拒绝诱惑比反抗压迫有时更为困难,因而也更可贵:这需要更大的力度、更持久的坚韧度。无所拒绝的人不可能有所创造。“力度”这个字眼对创造者们具有一股神秘的吸引力量,可以唤醒他们身上的潜能。他们心情调整、道德改造,在苦行中重建了生活方式。用“力度感”来抵抗诱惑,用“力度感”来抵抗空虚,正因为这一切不容易,才体现了真正的力度,这是对自己力量的一种亲身感受。失败并不可耻,丧失力度感才真正可耻。死亡可以消灭力度感,却不能给人强加耻辱。超度者永远是被压迫者的友人,他不断激励着抵抗运动,在角逐中显示生命的潜力。各种形式的角逐,生物的、兵器的、狡计的、思想的、艺术的、宗教的、经济的、甚至科学技术的……没有这些角逐,就谈不上健全状态和内在力量,那样的文明只能徒具其表、其实空无一物。

 

 

**七,心性修炼的至境***

7. The ultimate state of spiritual cultivation

 

我常常奇怪,命运为何给天子的仆从深刻的彻悟……更奇怪何以在这旷古的彻悟之后却迟迟不给他们一展宏图的机会?他们震憾世界的时辰久久不能来到,怀疑主义像毒蛇一样咬啮世界,人民不知前途何在。但命运似乎没有抛弃他们,灵感与顿悟的恩惠实在无数。天子的仆从抛弃了怀疑主义,把世界也把自己从徘徊在深渊旁边的险境下拯救出来。炽热的信仰折磨他们,只因命运的落实遥遥无期。“命运”就是自我欺骗?“自由意志”到底是摆脱了命运还是实现了命运?

 

这样的提问万万不适合生在和平年代的心灵。这样的提问者对于一切平淡的、安宁的、繁荣的,总之“阴性的”生活,已经由衷厌恶甚至怀有恐惧,许多大战的爆发,都和这种心灵的鼓噪很有关系,心灵的不安是重大历史的徵候,并要在暴风骤雨中一吐为快!如果这样一些心灵竟然毫无用武之地,并且愤然死去,那将是文明历史的多大浪费?那将是野蛮人类的天大欢喜?富于创造性的人们,为这颗活脱的心灵昼夜紧张,付出多少动人的代价,如果他像鸽子无声无息死去,值得惋惜。谁在哀叹并遗憾“这太残酷了”?激励他一生,最后却是骗局?难怪有人谴责命运是个“偶然性的骗子”。但愿生活不要给创造者们太多的幸福,不然他们也会流于凡俗,会被权力和贪婪给毁掉。要是当初的猿类有了太多的幸福,就不会有今日的人类了,要是当初的人们有了平安如意的小天地,就不会有今日的全球文明了。太多的幸福指标超过了“使人们继续生活下去的兴趣”,结果淹没了人们,它不仅多余而且有害,只会对人的高贵性产生腐蚀和消磨,因此有志者不得不驱逐它。对他们来说,幸福是自生自灭的标志,唯有苦难才是天赐的。寻觅琐屑,追逐蝇头,在人生缝隙中讨生活,是群众的幸福。历尽艰辛,驾御历史风暴;劫贫济富,实行马太效应:充满青春魅力,是幻想无限的苦杯!未来的行者!在这两条道路之间作出抉择,没有妥协,无须回旋,支那式的亡国智慧不能逞其圆滑拖延之凶,惟有颁布命运判决的中国思想,可以整合世界。

 

前者是舒适、甜蜜、被统治者的道路;后者是惊险、艰苦、行使统治的道路。不要纪念碑和倾慕者的凭吊,名垂青史和留迹人间纯属多余。常人脱不了“名利”二字,而天子的仆从既不要利更不要名,他们要什么呢?天子的仆从太危险了!他们什么都不要,所以什么都羁縻不住他?在这些无名者的身上,闪耀着同样无名的光:我的名字是写在水上的涟漪。

 

有两种精神的潮汐,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互相鼓溢、噬咬、相扑……一种产自东方文化的精魂,一种产自西方文化的精魂,前者给他们安宁静谧和直觉的智慧,后者将他们带入激情的天地和效率的世界;前者给他们以悠闲与休息,后者使他们充满进取与热情……他们的精神潮汐是全球历史的反响,他们的心灵是世界命运的缩影。整合历史的步伐就这样随着他们的心律张驰、浮沉、循环……他们知道现代文明正在回光返照,东方文化的精魂正在悄悄地吞噬着西方文化的精魂,这一大势给他们启迪,是时候了,调整自己的生活、塑造世界的观念,那既不依傍于东方,也不依傍于西方的位于地平线上的“中国”……

 

天子的仆从,一反“支那人”的劣根性,排斥肮脏、虚伪、苟且、贪小、自欺、卑劣……以新的面貌迎接全球时代,如果新的白昼竟然照出了一群旧的小丑,那岂不可笑?天子的仆从,不但是革面的勇士,也是洗心的圣徒,他们的道德是心理的镇静,烧烤的伤痛止息,防患于未然,清除副作用,强化精神的肺腑。天子的仆从以天子为最高的德,庸碌之物缚不住手脚,他们的行动亮出身份,孤注一掷,为观念而赌,为理想而战,不需要勇气,只需要延续。需要的时候才涌出激情,不需要时则仿佛机器,而不分泌情感:这是心性修炼的至境。将自己作为一块塑料、一团泥石,按照需要加以定型处理……这是宇宙最富于创造性的活动:造人。从根本说,整个文明世界都是从这里出发的……有一天,他不再年轻,请就毫不犹豫地击碎他,再创一个新型的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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